《SUDU品牌服装创业史》服装业务，我赚了一百万元的年薪，但我像狗一样生活

你年薪百万，听起来像个人生赢家吧？杭州服装圈的新贵？SUDU、SUDUHOOD、SUDUCLUB的幕后操盘手？创业圈大咖们的社交场合新贵？呸！放他娘的狗臭屁！

此刻，凌晨三点。四季青精品区的档口卷闸门刚拉下，油乎乎的卷帘门合上那一刻，像极了你那颗悬着的心终于砸回胸膛的声音。银行卡里的数字刚刚突破七位数——是扣掉上个月供应商货款、下季房租押金、拖欠的打包工加班费，还有给你妈转去说是“孝敬”实则是堵她埋怨你“不婚不孝”嘴的五千块之后的净结余。一百万？听起来金光闪闪是吧？像镀了金的狗链子，哐当一下，精准套牢在你的脖子上。

你年薪百万的车——方向盘被你的汗手盘得像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地瓜，盘的是奥迪Q5的租赁合同最后一个月的里程焦虑。

你年薪百万的家——滨江区一线江景大平层的样板房视角，落地窗前江对面“亚运之城”LED屏彻夜妖艳，映得你手边那盒冷了坨了坨了再坨的盒马鲜生打折麻辣香锅更加阴气森森。

你年薪百万的表——手腕上那块积家Master Ultra Thin Moon，超A级的高仿，月相盘精致得能看清上面瑞士钟表匠的雀斑，底下压着你昨天在九和路汽配城修车讨价还价时撸起袖子蹭的油渍。

你年薪百万的包——Saint Laurent的Sac De Jour小牛皮公文包，硬挺有型，打开里面塞满了揉成团的发货单、信用卡账单、过期胃药，还有四分五裂的一本设计稿——那是你在仓库通宵盯版时灵魂的慰藉，灵感的遗迹。

身体的疲惫与狼狈：

年薪百万的你，凌晨四点在四季青仓库里跟一个因为工钱少了二十块就暴跳如雷的山东装卸工对吼，唾沫星子喷得堪比黄龙SOS的喷泉秀。吼到一半，腰间盘突出的老毛病又犯了，钻心得疼，你想找个地方靠一下，后面是码成山的爆款羊毛大衣，怕染灰，你只能叉着腰，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维持着最后的尊严——像只被踩了尾巴却不敢叫的流浪狗。

年薪百万的你，在深圳南油顶级买手工作室里，手指捻着意大利Loro Piana小山羊绒的面料卡，嘴里吐着“手感、光泽度、环保后处理”这些高级词汇，谈笑风生。下一秒手机震动，淘宝店客服主管微信轰炸：“老板！爆款毛衣买家晒图说洗了一次就起球磨毛像被狗啃过！一百多个差评！退货申请炸了！”你脸上的笑容瞬间石化，龟裂，掉渣，后背瞬间湿透，真丝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这汗，比杭州六月底的桑拿天还来得迅猛精准。

年薪百万的你，坐在四季青最火的网红服装供应链老板的饭局上，对面坐着刚从韩国回来的头部带货主播Mandy——一张流水线上精心雕琢过、贵得令人窒息的脸。觥筹交错，推杯换盏，XO洋酒醇厚的单宁滑过喉咙。Mandy凑近你耳边，香水是高级的Chanel N°5，吐气如兰：“汪总，下个月我直播间给你SUDU留个黄金坑位，佣金嘛…好谈…”

你心花怒放，感觉离“品牌上市”的梦想只差这一步。手机屏幕又亮了，合伙人（那个学法国时装设计回来的富二代）信息：“速回！税务局来查账了！重点是去年双十一那个销量前三的爆款流水，开票…好像有点麻烦…”

你感觉刚咽下去那口XO像瞬间长出了獠牙的野狗，在你胃里疯狂撕咬。你脸上堆着笑，手在桌下死死掐住大腿，试图用物理疼痛抵抗这精神上的凌迟。“王总，不好意思，公司有点急事…”你站起来，点头哈腰，步伐尽量稳健——只有你自己知道，走出包间门拐过弯，你扶着消防栓蹲下的时候，差点把刚才那桌米其林三星标准的饭食，连带着你年薪百万的尊严，全吐进义乌批发市场买来的景德镇仿古青花痰盂里。

年薪百万后，你给自己定了新规矩：约会不去人均低于五百的地儿。湖滨银泰的洋房火锅、西湖边的兰轩、金沙厅的脆皮鸡…菜单上的价格在你眼里不再是数字，而是“配得上年薪百万身份”的入门券。你对面坐着的是某小明星经纪公司的商务总监Lily，一身Yohji Yamamoto黑色解构主义长裙，衬得她眉目清冷。

“汪总对时装很有见地啊，”Lily轻轻晃动着手中Dom Pérignon香槟杯，香槟金黄的气泡孜孜不倦地往上窜，像你抑制不住的某些欲望，“难怪能把独立品牌做出质感。”

你微微一笑，拿起手机扫码加菜：“来份招牌花胶鸡，给Lily小姐润润。”指尖划过屏幕，顺带瞄到微信弹出的支付宝年度账单——一串长得让人眼晕的数字。你心里冷笑：质感？那质感是用每天只睡四小时、喝掉三杯Luckin Coffee浓咖啡因才熬出来的黑眼圈堆成的！是用无数次在供应商面前装孙子、被网红放鸽子、被客户当狗一样使唤磨出来的！

饭毕，江风拂面，月朗星稀，气氛正好。你心里的小本本飞速计算着：今晚状态尚可，刚吃了片进口蓝色小药丸做保险（你把它归为年薪百万男士的战术性补给）；滨江那套五星级酒店行政套房的view据说能俯瞰整个钱江新城夜景；后备箱里还放着一条你咬牙在杭州大厦B1层买下的Vivienne Westwood土星珍珠项链——虽然肉疼，但这总比被误认为是送Tiffany的low货强！你觉得那条狗链子，今晚就能换成通往“幸福人生”的钥匙。

“Lily，今晚月色真美，”你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像精心排练过一百遍，“不如去江边…”

“汪总！”Lily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促和…惊恐？

你顺着她僵直的目光往下看——你那身精心挑选、号称低调奢华有内涵的Brunello Cucinelli羊绒休闲裤的裆部拉链…开着！以一种极其嚣张、极其不体面的姿态大剌剌地敞开着！里面那条大嘴猴内裤，正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江风、月色以及Lily惊愕的目光下！

你脑子里嗡的一声！年薪百万的体面、法国设计总监级别的品味、预备在五星级大床上策马奔腾的高光时刻…瞬间被这个敞开的拉链撕得粉碎！比上次那个Victoria's Secret起球内裤还要命！你手忙脚乱地拉上拉链，动作僵硬得像在操作生锈的卷闸门。什么Dom Pérignon的气泡，什么江景房，什么土星珍珠…在你此刻火烧火燎的脸颊和Lily匆匆丢下“我还有事先走了”的狼狈逃窜里，全都变成了一坨狗屎！一坨价值百万年薪的、光鲜亮丽、热气腾腾的狗屎！那条大嘴猴内裤的廉价纯棉布料仿佛在无声地耻笑你：装，接着装！年薪百万？拉链都管不好！

合伙人又在群里@你：“广州沙河的版明天上午十点前确认！面料价格又涨了！再不拍板工厂要放假了！！！”三个触目惊心的感叹号，像三颗呼啸而来的子弹。你恨这个女人！恨她总在你快要灵魂出窍稍微喘口气的瞬间把你拽回现实的地狱。有那么一刻，你咬牙切齿地想：下次开股东会，就把她按在意大利进口真皮会议桌上，撕碎她那身价值半个SUDU仓库库存的Alexander McQueen小西装…念头一起，你立刻被自己的卑劣和懦弱羞得无地自容。靠，原来年薪百万也治不好内心深处那点怂得像路边野狗的病根！你愤怒地把价值三万块的Thom Browne定制款羊绒被狠狠踹到床下——妈的，太轻了！没分量！踹起来一点泄愤的快感都没有！还是农民房那床沉甸甸的破棉被带劲！

你点开手机相册，想找点过去的快乐证明自己活着。滑过四季青档口早上五点灯火通明的喧嚣，滑过工厂里汗水浸透的工人专注的侧脸，滑过第一批货出货那天的阳光灿烂…最终停留在去年生日，隔壁刚关店破产搬走的潮牌店老板张二狗拉着你在路边摊喝啤酒撸串的合照。照片里你俩笑容真诚得像俩傻子，啤酒杯泡沫都要溢出屏幕。老张油腻腻的袖套蹭在你SUDU的T恤上，你笑得见牙不见眼，毫不在乎。

眼泪——像卡在喉咙里的玻璃碴子一样锐利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冲垮了“年薪百万CEO”那点可怜的心理堤坝。你用力捂住脸，肩膀无声地抽动起来。钱呢？钱他妈的在哪儿？！换来了什么？换来了更大的焦虑？换来了更深的孤独？换来了在五星级酒店马桶上拉屎还要担心拉链没拉好的胆战心惊？换来了连他妈路边摊那份坦荡的快乐都成了奢侈品？这他妈就是年薪百万换来的生活？！活得像个皇帝？放屁！活得像个提心吊胆、夹着尾巴、连睡觉都要睁只眼的狗！

天蒙蒙亮了。钱塘江面的雾气还没散去，像一层洗不净的污垢，也像你心里那层厚厚的尘埃。年薪百万的你——此刻瘫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脸贴着同样冰冷的意大利地板砖，手机在旁边锲而不舍地震动着，屏幕闪烁的光映着你布满血丝、空洞如深井的眼睛。

楼下传来环卫工人扫帚摩擦地面的沙沙声——规律、枯燥、真实。窗外的江景在晨光熹微中渐渐清晰，“国际滨”的高楼冷漠地矗立着，玻璃幕墙反射着初升的阳光——金光闪闪，像一个巨大的、精心打造的狗笼。

你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呜咽。低低的，沉沉的，不像人声。

“汪……”

一声。

“汪汪……”

又一声。

年薪百万的服装品牌主理人，在太阳升起之前，对着窗外那座巨大的金色狗笼，发出了生命深处最本真、最无力、也最荒诞的控诉。那声音，和楼下树荫里刚刚被惊动的流浪狗遥相呼应。这一刻，身份模糊，界限消弭。

钱能买来狗链子上的镶钻名牌，能买来笼子的镀金栅栏，能买来碗里的高级进口狗粮。

可它买不来自由打滚的泥地。

买不来路边的尿骚味里标识领地的原始快感。

买不来毫无防备、在暖阳下四仰八叉呼呼大睡的安全感。

年薪百万，活得像个狗。不，可能连路边那些翻垃圾桶、追着车跑的野狗都不如。野狗撒个欢，放个屁，至少不用想着明年品牌能不能上新三板。

江雾终于开始散了。

你挣扎着爬起来，抹了把脸，把酸涩疲惫和那点不值钱的泪水一起粗暴地擦掉。

桌子上的手机又在响，屏幕上跳动着“工厂陈老板”。

你深吸一口气，搓了搓僵硬麻木的脸颊肌肉——练了无数次，在酒桌、在发布会、在直播间面对镜头的那种，叫做“专业微笑”的表情，缓缓浮现。

“喂？陈老板早啊！版没问题，就按昨天说的那个定织纱线！涨点价？唉…行吧行吧！大家都是兄弟嘛…下个月流水就指望这个爆款了！合作愉快！哈哈！”

声音依旧洪亮，爽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狗血干劲。

只有刚才在地板上那几声犬吠的尾音，还在空旷的、弥漫着昂贵皮革和咖啡因气味的房间里，萦绕着，不肯彻底散去。

窗外的流浪狗早已跑远，不知去向。

你拿起手边昨晚冰镇了但忘了喝、如今温得膈应人的Perrier矿泉水，拧开盖子。

吨吨吨。